而且他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下人,想必下人之中,也有三位掌柜的眼线,生意做到柳家这般的程度,几个掌柜之间勾心斗角并不稀奇,但是竟然将眼线都安插在了主家之中,想必这柳十元恐怕并没有多少实权握在手中。
“王大人,把下人们都带回去吧,我有些话要单独问问刘管家。”
“好!”
狄仁杰的话刚说完,王兆辞便十分痛快的答应了,他早有打听,这位狄大人在长安的时候,锋芒毕露,案情若是紧要的时候,就连皇上的寝宫都敢擅自闯进去,今晚到现在这狄仁杰都还客客气气的,想必也是给足了自己的面子。
这样想来,王兆辞的心里舒服了许多,嘴上也就答应的爽快了许多,他吩咐着坊正与捕快,将一众下人都带走,直到这小院里只剩下狄仁杰,老管家,与王兆辞和几个坊正的时候,狄仁杰才开口对着老管家说道。
“管家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了吧。”
“唉...柳家虽然靠的是大老爷才能做起来,但是这三位掌柜的,也是一直跟着大老爷学着做生意,后来生意交到了老爷的手上,这三位也成了大掌柜的。”
“我猜你们家老爷,压不住这三位掌柜的吧。”狄仁杰话毕,老管家神情一愣,皱了皱眉头,然后便点了点头。
他作为管家,这种事情顾着主人家的面子,即便是真的,也不能言语出来,但是狄仁杰都说出口了,他又听闻这位大人断案识人极为厉害,又不敢撒谎,便点了点头。
“是,老爷不是个做生意的料,老爷一心想要考举,但是大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,把所有家业都托付给他,大老爷还在世的时候,老爷年轻,两个人没少吵架。后来大老爷过世了,老爷一个人肩负柳家,老爷也知道三个掌柜的有二心,但是他还是尽力守着这份家业了。”
说这几句话的功夫,老管家连连叹气,他侍奉两代家主,必然是操尽了心思。
“三个掌柜的,黄掌柜好赌,刘掌柜的好色,两个人偷摸的败了不少账上的银子,王掌柜虽然没什么毛病,但是一心想要吞并柳家。将其收入囊中。”
狄仁杰听着老管家的话,暗自感叹,这三个大掌柜,照着老管家的话来说,哪个都不是好东西啊。
“狄大人,您是怀疑三位掌柜的吗?”老管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。
他也察觉到今年的这位钦差大人,与往年来的大人不太一样,往年王兆辞带着坊主来,只是粗略一问罢了,他们也对柳树精一案深信不疑。但是这狄仁杰问东问西,又到处查看,显然是对这事有所怀疑。
“那倒没有。”狄仁杰笑着摆了摆手。
“你们都说了,柳树精作祟。”
狄仁杰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,这三个掌柜的虽然有动机,但是动机却又不太充分,他们柳十元无后的确对他们有着好处,但是他们完全没必要在新婚之夜动手,而且柳十元有言在先,倘若他无后,这几份家产会分给他们三人,他们在这里杀害新娘根本是多此一举,而且随着犯案次数增多,始终会留下马脚,倒不如直接将柳十元铲除了。
如此看来,凶手还另有其人。
“天色已经晚了,柳老爷受惊过度,身体抱恙,不如我明日再来拜会,今日便就这样吧。王大人,您看呢?”
狄仁杰说罢不忘问问那王兆辞,王兆辞看着狄仁杰没有接着追查的意思,心里自然是松了一口气,若是要追查下去,又要起底四年以前的案子,若是查不出什么倒还好,万一让狄仁杰查些什么,自己作为洛阳府尹的渎职之罪,恐怕是难以逃脱。
“这两样东西,可否让我拿走?”
狄仁杰说着,将两手之中沾染着鲜血的袍子和那锋利的柳条拿到了老管家的面前,老管家看见这东西下意识的后退几步,好像他也害怕极了似的。
“大人轻便,这等邪秽之物,大人也是少碰为妙啊。”
“王大人呢?”狄仁杰不管那老管家的话,转身问向王兆辞。
“狄大人请便、请便。”
王兆辞也没多说什么,这两样东西看着就邪门的很,多看一会儿都让王兆辞浑身掉鸡皮疙瘩,不知道狄仁杰想要这两样东西做些什么。
接狄仁杰到柳府的马车又送狄仁杰回到了他的宅邸之中,狄仁杰进了屋中再无睡意,他进了屋里,迅速点上烛火,端着烛火到了厨房之中,立马烧起了一锅热水,待水开始微微冒起气泡的时候,狄仁杰将手中的柳条放进了锅中,盖上了盖子。
直到盖子再也压不住水沸腾的热气,盖子开始不停的抖动起来,好像要飞出去一样的时候,狄仁杰揭开了锅盖子,用手扇了扇沸腾的热水的烟气,水面上冒着浓稠的气泡,狄仁杰从一旁抽出一根筷子,在锅里搅动了几下。
锅里原本的水变成了一锅粘稠的液体,用筷子搅动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粘稠的阻碍,狄仁杰挑起一筷子,这粘稠的液体像是透明的,从锅里挑起来的时候却没有挑断。狄仁杰快速从走到门外,在拆房里随意捡来一条木条。
他用在筷子,在木条上开始裹上了那粘稠的透明也液体,等木包裹上了整个木条之后,狄仁杰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窗边通风的地方。
狄仁杰盯着那小木条,长叹了一口气,然后捡起那染血的袍子,回到了自己的房内。狄仁杰将袍子一把摊开,上下比划一番,这袍子要比一般人穿的还要大上一圈,行动起来也不太方便。
他闭目思忖了一会儿,忽然想到若是有人披上这袍子,袍子盖过了手掌许多,然后手中拿着那锋利的柳条,看上去不就像是柳条从袖袍之中伸出来似的。
狄仁杰是绝不相信这世上有柳树精这等东西的,哪怕有,先前是保佑柳家,如今怎么又成了柳家的诅咒呢?如此前后矛盾的一个传言,狄仁杰断然是不会相信的。他将那袍子叠好,拿到院中,从井中打上一盆水,然后将这血衣袍泡进了水中。等他忙活完这一切,天也灰蒙蒙的亮了起来。
狄仁杰走回厨房之中的窗口旁,先前那裹上了透明粘稠液体的木条已经变干,在木条的周围形成了一圈透明的,像是盔甲一样的东西。